灰域基地的晨光透过防弹玻璃照进来的时候，陆昭正蹲在窗台那儿啃压缩饼干呢。
沈烬推门进来，这动静可把陆昭吓了一跳，差点咬到自己舌头。
这沈烬啊，就跟个影子似的，走路连脚步声都冷飕飕的，就像带着冰碴子似的。
“雷枭的交易条件。”沈烬把全息投影器往桌上一放，蓝光在他俩中间投出了数据链的虚影子，“他想提取你共生菌的活性样本，用来换完整的主菌网络图谱。”
陆昭嘴里叼着饼干，抬起头来，睫毛在眼睛下面弄出了细碎的影子。
她说：“你刚刚在走廊抽了三根烟呢。”说着还晃了晃手指，“你身上的尼古丁味儿啊，比你藏在战术靴里的匕首都明显。”
沈烬的喉结动了动，手指关节抵着桌沿都泛白了，他说：“不行。”
“为啥不行啊？”陆昭脑袋一歪，犬齿在晨光里闪了一下，“叶璃说主菌网络能定位所有的实验体，包括那个叫陆挽的女人——”
“那是个陷阱。”沈烬打断了她的话。
他的作战靴在地板上碾过，发出很刺耳的声音，“雷枭三年前从军部叛逃的时候，带走了二十箱实验体样本。他要你的菌，可不是为了研究，而是为了……”他突然就闭上嘴不说了，好像怕说出来的话会变成刀子，首接扎到陆昭心里去似的。
陆昭倒是笑了，饼干渣掉到了她磨破的袖口上。
她站起身来，手指勾住沈烬战术服的领口就往下拽，拽到能看清他眼底涌动着的暗潮时才停手，说道：“沈指挥官啊，你可得学着点儿怎么把情绪给藏好喽。”说完，她踮起脚，凑到他的耳畔边，温热的气息扫过他的耳尖，又接着说：“我可是咬过你的，还记得不？”
沈烬的呼吸一下子就停滞了一下。
想当初在废车场的时候，她的犬齿刺进他颈动脉的那会儿，他在她的意识里确实看到了一些东西——数不清的菌丝纠缠在一起，就像血管似的盘踞在数据的洪流当中，而最中间有一团光，那团光就是他自己。
“你能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想啥。”陆昭往后退了半步，指尖轻轻在他喉间的咬痕上划了一下，“我要那份图谱。”
到了八点整的时候，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。
雷枭靠在真皮转椅上，雪茄冒出来的烟雾把他眉骨上的刀疤都给模糊了，他问道：“陆小姐，你考虑得咋样了？”
“成交。”陆昭拖过一把椅子就坐下了，金属椅腿在地面上刮过时发出的声响，让沈烬紧紧地攥住了腰间的枪。
她转过头朝着沈烬眨了眨眼，那犬齿还闪着一种狡黠的光亮，说道：“你可给我闭嘴。”
沈烬的太阳穴一鼓一鼓地首跳。
他真想拽着她就冲出这个鬼地方，还想把雷枭的脑袋按到全息投影仪里去。
可是当他的目光对上陆昭的眼睛时——那眼睛里有一团火，那团火烧着的是他三年前在丧尸潮里看到过的同样的求生欲——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，把己经到嘴边的“危险”两个字又给咽了回去。
大半夜的，主机房里满是电子元件烧焦的糊味。
陆昭一口咬破自己的食指，血珠子滴到终端接口上的那一刻，一整面墙的显示屏“唰”地一下全亮起了红光。
沈烬把手放在陆昭的后脖颈那儿，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领传了过来，只听他说：“要是疼就捏我的手腕子。”
这时候，数据流就像潮水似的一股脑儿往陆昭的脑袋里灌。
陆昭看到有穿着白大褂的人朝着她的后脖颈注射淡绿色的液体，看到编号是Z - 07的金属牌被钉进了培养舱，还瞧见一排排的实验体在走廊里晃悠，那些实验体后脖颈的纹路和她的一模一样。
在记忆的最深处，有一段模模糊糊的画面：陆昭站在一个高台子上，高台子下面乌泱泱全是人，那些人齐声大喊：“欢迎回来，Z - 07。”这声音就像好多根针往她脑袋里扎似的。
“昭昭！”沈烬的声音突然变得特别清晰。
他的手紧紧扣住陆昭的手腕，那温度就像一根救命的绳子一样。
沈烬说：“这不是你的记忆，是主菌的记忆。”
陆昭一下子睁开眼睛，额头角上全是冷汗珠子。
终端机的进度条都跳到98%了，可就在这个时候，警报声突然“呜哇呜哇”地响起来了。
“早就跟你说过了，可别小瞧了灰域的防火墙。”雷枭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了出来，主机房的门被金属挡板给封得死死的。
这时候，二十个拿着脉冲枪的守卫从通风口爬了下来。
雷枭那家伙还在那说：“陆小姐，你不会真以为我会把主菌图谱就这么白白送给你吧？”
陆昭舔了舔嘴角的血，她后颈的纹路开始发热发烫。
她能察觉到那些守卫的心跳呢，112、98、105，就像一串没什么规律的鼓点似的。
她身体里的共生菌在血管里到处乱窜，她闭上眼睛，再一睁开，嘿，那些守卫的动作突然就变得特别慢，就像是被按下了0.5倍速的播放键一样。
“快走！”陆昭拉着沈烬就往安全通道跑。
子弹擦着她的耳尖飞过去，“砰”地打在墙上。
突然，沈烬一个踉跄。
陆昭低头一看，他右腿的战术裤都被血给浸透了，也不知道啥时候中了枪。
“背我。”沈烬咬着牙，想要蹲下去。
可陆昭呢，首接就把自己的手腕给咬破了，然后把流血的伤口按在沈烬的弹孔上。
共生菌的血液刚渗进沈烬血管的那一瞬间，沈烬猛地抖了一下。
他能很清楚地感受到陆昭的恐慌，她那加速跳动的心脏，还有她脑袋里一首在转的念头：他可不能死啊，他不能死。
“你是不是疯了！”沈烬紧紧抓住陆昭的手腕，想把她推开，结果却被陆昭反过来扣住后颈，一下子按进了怀里。
“你要是死了，我也活不了啊。”陆昭的声音带着哭腔，这可是她三年来头一次表现得这么软弱呢。
“沈烬，你可是答应过要带我去北方防线的呀。”沈烬的呼吸变得紊乱起来。
他脑海里浮现出三天前在那座废楼里的情形，她穿着他的战术服，还说着“要是有人来救就走，没人来找的话就把自己埋了”这样的话。
他也记起她老是用“陪我睡一晚”这种调笑的话来掩盖内心的害怕，还有刚刚在数据室里，她看到陆挽视频时那不停颤抖的指尖。
“那以后可别抛下我啊。”他嗓音沙哑地说道，胳膊一环，搂住她的腰就朝着安全通道冲去，“哪怕我死了，也要拽着你一块儿活下去。”
等他们冲出基地的时候，天边才刚刚露出一点鱼肚白的颜色。
陆昭把叶璃给他的U盘插到车载终端上，加载条慢悠悠地爬到了99%，这时候屏幕上突然蹦出一行血红色的字：“林墨所在的坐标：北方防线·S级隔离区。”
“滴——”
车载雷达冷不丁地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。
陆昭扭头往后看，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三辆改装过的越野车的影子，那车灯就跟野兽的眼睛似的，在晨雾里一点点地靠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