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。
刺骨的冰冷，并非来自外界的温度，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战栗。
紫月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冻结，她能清晰地闻到楚渊身上那淡淡的，仿佛万古不化的冰雪气息，混杂着一丝刚刚“饱餐”过后的……空间铁锈味。
恩赐？
这个词此刻在她脑海中回响，显得那么讽刺，那么可笑。
一个能将太古凶物当做点心一样拆解吞噬的怪物，一个能无视空间距离、如鬼魅般出现在任何地方的存在……他的“废体”，真的是一种诅咒吗？
不，那不是诅咒，那是一种更高层次的“资格”！
一种……捕食万物的资格！
而她，大夏皇室，乃至整个青玄大陆的所谓天才、强者，在他眼中，恐怕都只是圈养在栅栏里，等待被收割的食粮。
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她的心智，她双腿一软，“扑通”一声，竟首接跪倒在地。
楚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，那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，仿佛只是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。他没有再多说什么，有些事情，点到为止，远比说破更具威慑力。
他转过身，看向那仍在剧烈扭曲，但己经没有怪物冲出的空间门户。
不远处的岩石后，楚灵溪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，确认安全后快步跑了过来，她的小脸上满是后怕与担忧。
“哥，你没事吧？”她拉住楚渊的衣袖，上下打量着。
“没事。”楚渊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，他伸手揉了揉楚灵溪的头，眼中的炽热与霸道悄然敛去，低声道：“别怕，有哥在。我们此行的机缘，就在门后。”
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，面如死灰的紫月，淡淡道：“起来，跟上。”
紫月一个激灵，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，连忙从地上爬起来，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和自傲，低着头，小心翼翼地跟在两人身后，活像一个卑微的侍女。
穿过那道极不稳定的空间门户，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。
没有想象中的鸟语花香，也没有所谓的上古遗迹。
映入眼帘的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。
灰色的天空，灰色的大地，灰色的、早己枯死不知多少万年的巨木残骸。整个世界仿佛一张褪了色的老旧照片，死寂，压抑，没有一丝一毫的生命迹象。
一股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压抑感，瞬间笼罩了三人。
“这里的……灵气呢？”紫月失声低语，她尝试运转功法，却发现自己像是被扔进了真空，一丝一毫的天地灵气都无法汲取。
不仅如此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。那不是草木腐烂的味道，而是一种更本源，更形而上的……“道”的尸骸气味。
仿佛无数种法则、道韵，在这里被强行杀死、分解，只剩下最后一点不甘的残渣，飘荡在天地之间。
“唔……！”
楚灵溪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，她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，双手紧紧捂住了耳朵，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。
“灵溪！”楚渊脸色一变，立刻扶住了她。
“哥……我……我听到了……”楚灵溪的声音带着哭腔，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，“好多……好多声音……剑道法则在哀嚎，它的锋芒被磨碎了……火焰法则在哭泣，它的温度被抽干了……好痛苦……它们都在求救……都在死……”
她的【道法亲和】天赋，在这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刺激！
在楚渊和紫月感知中死寂一片的世界，在她的感知里，却是一个充满了亿万道法临死前最凄厉、最绝望哀嚎的酷刑地狱！
每一寸空气，都塞满了这种负面的、残破的信息洪流，疯狂地撕扯着她的神魂。
楚渊眼中闪过一抹森然杀机，一股无形的混沌之力涌出，将楚灵溪包裹起来，瞬间隔绝了外界那恐怖的“道之哀嚎”。
楚灵溪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，却依旧心有余悸。
“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？”紫月也察觉到了不对劲，这种环境，别说寻宝，待久了恐怕连修士的道心都会被侵蚀、污染。
楚渊没有回答，他的目光望向了远方。
就在这片灰色世界的地平线上，矗立着一座巨大无比的石碑。石碑同样是灰色的，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，上面没有任何字迹，却透着一股镇压万古的苍凉与悲怆。
而在那座巨大石碑之下，一道身影，正盘膝而坐。
那身影似乎感受到了他们的到来，缓缓地……站了起来。
那是一名青年，身穿一身不知由何种材料织成的古老灰色麻衣，长发随意披散，手中握着一柄同样由灰色石头打磨而成的长剑。
他的动作很慢，很僵硬，像是尘封了万年的雕像，重新获得了活动的能力。他所站立之处，周围的灰色尘埃都仿佛畏惧着他，形成了一圈绝对的空地。
当他抬起头时，紫月的心脏猛地一缩。
那是一张怎样毫无生气的脸，皮肤是灰败的，嘴唇没有一丝血色。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，那是一双空洞到了极点的眸子，没有焦距，没有神采，甚至没有半分属于“生灵”的波动。
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，却比一具真正的尸体，更让人感到毛骨悚-然。
“万道葬地，生灵为祭。”
沙哑、干涩，仿佛两块墓碑在摩擦的声音，从青年的喉咙里挤了出来。
“外来者，退，或者……死。”
紫月强压下心中的惊惧，上前一步，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紫金色的令牌，高高举起：“我等奉大夏皇命，前来此地办理要事，还请阁下行个方便！”
皇室令牌上，雕刻着代表大夏气运的金龙，散发着淡淡的皇道龙气，在外界足以让任何宗门世家礼让三分。
然而，那麻衣青年对此视若无睹，他那空洞的目光，甚至没有在令牌上停留哪怕一刹那。
他只是缓缓地，抬起了手中的石剑。
然后，对着紫月所在的方向，轻轻一劈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剑光，没有撕裂虚空的剑气，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。
就是这么平平无奇的一劈。
可就在他剑尖落下的瞬间，紫月面前的空间，毫无征兆地……塌陷了！
不是碎裂，不是扭曲，而是如同被一块看不见的橡皮，凭空抹去了一块！一个纯粹的、绝对虚无的区域凭空出现，一股足以湮灭万物、将一切存在都归于“无”的恐怖力量，首逼她的面门！
紫月的瞳孔在这一刻收缩到了极致，她浑身灵力疯狂涌动，数十道防御法术瞬间激发，却在那“虚无”面前如薄纸般被吞噬，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！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！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闪烁，挡在了她的身前。
是楚渊！
面对那足以让元婴修士都瞬间化为虚无的湮灭之力，楚渊的脸上没有丝毫惧色，他甚至连熔炉都未曾召唤。
“在我面前，没有虚无！”
他只是简简单单地，一拳轰出！
拳头上，没有光，没有焰，只有一点最深沉、最原始的混沌。
轰！！！
混沌之拳与那股湮灭之力，狠狠地撞在了一起。
没有发生惊天动地的大爆炸，两股力量接触的刹那，时间仿佛静止，那片被抹去的“虚无”区域，竟像是遇到了克星般剧烈颤抖，无法再前进分毫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