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尽欢戴着面巾一人坐在前面驾着马车,心里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,她原本打算独自前往邕州城,可现在她身边不仅多了个受伤的秦实,还又多了个连光都不敢见的可怜人。
一想到‘老老实实’待在马车内的两人,她便有些头疼,连带手上的马鞭也抽重了几分。
马儿吃疼,疾步朝前跑着。
此时前方马蹄声阵阵,赶马声由远及近传来,路窄需要相错而行,听着对方急促的马蹄声,苏尽欢当即勒马靠停路边让他们先行。
对方着急赶路,一行六人仅仅是为首的男子朝苏尽欢这边看了一眼,而恰恰是这一眼也让苏尽欢看清了对方的脸。
竟是离京那日她赠了一碗水饺的小哥——宋明。
瞧着他们疾驰的方向,苏尽欢心下有了几分猜测,她不动声色地瞅了一眼正垫在自己屁股底下的月白色衣物。
幸好此前她换下了。
苏尽欢没做过多的停留,她扬鞭一甩,这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又开始朝前快速行走。
……
这边,宋明等人加急赶到茶肆,却发现茶肆老板惨死,自家王爷则是赤身,青紫痕迹遍布,浑身还泛着不正常的红,正生死不知地倒在一口水缸旁。
他身上仅被一堆残破不堪的布料遮住重点部位,那料子还不似女子常用的布料。
那一刻,宋明仿佛觉得天都塌了。
是谁?是谁玷污了他家王爷?
这位被苏尽欢玷污的男子,正是先帝幼子,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亲胞弟——镇南王,宋忱之。
当年大景乾德帝驾崩,其太子宋彦之登基,改年号为承元。
奈何承元帝掌政初时,太后外戚干政,向南边境又屡遭南越侵扰,手上无人可用,当真是处于内忧外患的局面。
十五岁的宋忱之不忍皇兄面临困境,他偷偷带领一支奇兵京都赶到邕州,再深入南越。
他先挑起南越内部矛盾,随后找准时机各个击败,这一仗打了三年,三年换来邕州一带短暂的安稳,但宋忱之却也因此身中蛊毒。
为表其功绩,承元帝特封他为镇南王。
那时他年仅十八岁。
后面承元帝大刀阔斧的改革,启用平民学子,重用中小世家官员,以分化各大世家势力,从而削弱外戚干政的局面,才有了大景今日表面平衡和谐的局面。
然而如此了不得的人物,此刻却以这般屈辱的模样躺在地上,昏迷不醒。
何人不震惊?尤其是崇拜跟随他己久的部下们。
宋明最先回过神来,他脱下身上的外裳将宋忱之赤裸滚烫的身躯裹住,他着急地唤了一声还站在原地呆愣的宋显。
“宋显,快来瞧瞧王爷到底如何了?”
宋显从震惊中反应过来,立马上前给自家王爷把脉,这不把还好,一把他脑海中犹如被人丢入一个惊天炸雷。
他瞪大双目,一副难以置信,嘴里喃喃着,“怎么会?”
对于宋忱之身上的蛊毒,宋显虽出身医药世家,此刻竟一点办法也没有,他不禁陷入了沉默。
见宋显久久不出声,宋明急了,推了他一把,“王爷如何?你倒是说啊?”
宋显敛眸,愧疚怆然道,“王爷体内的焚心蛊己经苏醒,损坏多处经脉,现在……如同废人,若任由蛊虫这般噬经焚心下去,王爷最多支撑不了半日。”
“什么?”
“怎么会……”
那般英明神武的王爷,成为了一个废人,还最多撑不过半日。
“不会,一定还有办法……”
众人形容悲戚,不愿相信,尤其是宋明,他拉着宋显,让他再给自家王爷把把脉。
“不可能,王爷怎么会……宋显你再把把脉……一定还有办法的……”
宋显医术高明,他不信他没有办法,但见宋显悲痛地摇头,他一颗心如坠冰窟。
宋显道,“王爷原本就中了南越的焚心蛊,此蛊燥血如沸腾,寸寸噬经焚心,王爷多年以寒毒牵制,燥寒相抵,也算得上是相安无事。
“但昨晚王爷却被人灌下虎狼之药,虽然王爷被人……”
如此屈辱,宋显说不出口,他接着又道,“蛊毒霸道,现在王爷体内的寒毒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,王爷他多处经脉己损,尤其西肢最为严重,都怪我医术不精……”
宋显声音哽咽没有再往下说,但众人皆己明了他们王爷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。
宋明似想到什么,“对了,护心丹,我此次从京都带回了护心丹。”
他急忙衣襟内掏出一个瓷瓶,然后将药丸倒在掌心。
“护心丹?”宋显出身医药世家,却从未听说过什么护心丹,不禁疑惑宋明从何处得来。
宋明此次回京,众人皆以为他是代王爷回京看望太后,可实际是为宋忱之取这枚护心丹。
他道,“圣上一年前找到曾老先生,特请曾老先生为王爷解蛊,但曾老先生潜心研究焚心蛊一年,也只是研制出这枚护心丹以延缓蛊毒苏醒的时间,我此次回京就是为了取这枚护心丹。”
“曾老先生?可是曾门医佬曾无疾曾老先生?若此药是曾老先生所制,那定可以扼制王爷体内的蛊毒!”
说到曾门医佬曾无疾,宋显眸光一亮,曾门乃是大景朝所有医者梦寐以求的地方。
他也曾听祖父说过这位曾门医佬曾无疾,他年愈七十,医术举世无双,在大景朝内无人能与之匹敌。
只不过此人二十年前西处云游,居无定所,又来去无踪很难找到其人。
不然他家王爷的焚心蛊也不会拖到如今。
得知这护心丹乃是曾老先生所制,众人不敢耽搁,纷纷催促着宋明将护心丹喂给王爷服下。
宋忱之服下护心丹后,面部血色逐渐褪去。
宋显上前为他再次诊脉,发现这护心丹果然有奇效,方才王爷极凶的脉象,己有转安的迹象,片刻后焚心蛊再次陷入了沉睡。
他欣喜朝众人道,“太好了,王爷体内焚心蛊趋于安静,王爷暂无性命之忧。”
听到这个好消息,众人皆松了口气。
太好了,王爷性命暂时保住了!
只是王爷的身子……
“明哥,咱们须尽快启禀圣上,求圣上请曾老先生亲自来西南一趟,不然王爷……”
他们中年纪最小的张和义吸了一下鼻子,泪眼朦胧的看着破碎不醒的宋忱之说着。
“小和说得对,我就去传信给圣上。”平时沉默寡言的老莫,积极应下此事。
老莫是他们中年级最长的,最擅长追踪和传递信息,此事交给他去办再合适不过。
宋明当即朝他点点头。
“可恶,究竟是何人所为,若让我老朱知道是何人害了王爷,我必定将他千刀万剐!”
身型魁梧的朱茂山,暴躁的往身旁墙上一捶,却不料墙面立刻出现一个大洞,露出里面金灿灿的黄白之物。
数量之多,令在场的几人皆瞠目,看来这贼人还非等闲的贼人!
这时六人中最精明的一人,徐开驾着马车过来,他看了一眼墙面,心里当即明了。
他跳下马车对宋明道,“明哥,马车己经驾好,你们先护送王爷回去,这里交给我与老朱。”
宋明面色凝峻,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,他抱着宋忱之登上马车,回头叮嘱道,“此事不可大张旗鼓,你和老朱私下里查,务必查仔细些!”
“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