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港风,香江边的萨克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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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7章 香港艺术节后台的德语女高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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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名:
老港风,香江边的萨克斯
作者:
剑二十三
本章字数:
5704
更新时间:
2025-04-30

1. 后台浮光

香港文化中心的化妆间里,灯泡上蒙着旧报纸,光线便显得格外昏黄。颜书鸿坐在三叠镜前,指尖无意识敲击着桃木桌沿,节奏恰好是《月半小夜曲》的前奏——那首本该由他今晚演奏,却被艺术节总监临时撤下的曲子。

"萨克斯太'西洋'?"他想起那位秃顶总监的官腔,嘴角浮起冷笑。镜中映出身后的浮世绘:穿紧身衣的芭蕾舞者压着腿,粤剧花旦对镜描凤冠上的珠翠,管弦乐手们用绒布擦拭镀银的键钮。空气里飘着定型发胶的刺鼻味,混着胭脂水粉的甜腻,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玫瑰香——像是有人刚打翻了一瓶八十年代的夜巴黎香水。

"颜先生。"

声音从门边传来,像老式留声机里飘出的单声道。他转头,看见程美琳斜倚在门框上,墨绿旗袍裹着窈窕身段,耳垂上一对南洋珍珠泛着柔光。她手里捏着皱巴巴的节目单,指甲在"萨克斯独奏《梦醒时分》"那栏掐出月牙形的凹痕。

"听说你被贬为替补乐手?"她踱步过来,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,发出空谷回音般的闷响。

颜书鸿从镜中与她目光相接。三个月前天星小轮初遇时,她眼角那颗泪痣还藏在蜜丝佛陀粉底之下,如今却明目张胆地缀在眼尾,像句未写完的注脚。"总监说压轴节目要体现'文化回归'。"他捻起桌上一枚生锈的音叉,"德国人唱华格纳,反倒比我的萨克斯更'中国'了。"

程美琳忽然伸手按住音叉。金属的震颤顺着指尖爬上来,他看见她腕间戴着的翡翠镯子——水头极好,却有一道几不可见的裂纹。

"他们不懂。"她松开手,音叉"嗡"地一声栽倒在散落的五线谱上,"就像不懂为什么《梁祝》用小提琴比二胡更动人。"

2. 咏叹调与不了情

舞台的猩红帷幕后,颜书鸿透过缝隙望向观众席。前排坐着穿中山装的文化官员,后排是西装革履的洋行买办,中间夹杂着几个穿喇叭牛仔裤的文艺青年——1992年的香港,阶级与审美在暗流中角力。

忽然灯光全暗。一束追光打在舞台中央,德国女高音伊莎贝尔穿着缀满水晶的礼服登场,金发盘成古堡夫人般的发髻。当第一个德文音节从她唇间迸出时,颜书鸿恍惚看见音符具象成光点,像外滩那些殖民建筑窗棂上跳动的夕照。

"Sie sang von Liebe, die Liebe war's nicht..."(她歌唱爱情,那却不是爱情)

他听不懂歌词,却听出旋律里藏着普鲁士的严谨与巴伐利亚的忧伤。某个瞬间,女高音转身时裙摆扫过乐谱架,哗啦啦的纸页声让他想起上海和平饭店老年爵士乐队散场时,侍应生收拾残杯的叮当响。

"你喜欢?"程美琳不知何时站到他身旁。她今天用的香水很特别,前调是苦橙花,后调却渗出檀香的肃穆。

"像老式留声机。"他盯着女高音锁骨上反光的汗珠,"78转的虫胶唱片,沙沙的杂音反而让声音更......"

"更真实。"她接话,忽然轻声哼起《不了情》的调子。她的音准极好,但刻意压低声线,像在模仿三十年代周璇的唱腔。

颜书鸿侧目。追光从帷幕缝隙漏进来,在她脸上投下细密的光斑。他注意到她今天涂的是露华浓的"上海黄昏"色口红——那种带着橘调的暗红,像是霞飞路梧桐叶上凝固的夕照。

"你该站在那里的。"他指了指舞台。

程美琳的哼唱戛然而止。她转动手腕,翡翠镯子在灯光下泛出幽绿的涟漪。"十六岁那年,澳门圣罗撒女子中学的修女说我有绝对音感。"她低头整理旗袍开衩处并不存在的褶皱,"后来我父亲把钢琴卖了,换回一尊关公像摆在赌场里。"

舞台上,女高音正唱到华彩段落。德语的爆破音像玻璃珠砸在大理石地面,程美琳突然抓住他的袖口:"你听——"

弦乐组突然加入,将旋律推向高潮。颜书鸿却听见更深处的东西:某个音符的转调,与程美琳方才哼的《不了情》惊人地相似。

3. 消防通道的薄荷烟

演出结束后的后台像被台风扫过的码头。德国女高音被记者团团围住,闪光灯下她的假睫毛像两片黑羽。颜书鸿弯腰捡起一张被踩脏的节目单,发现"萨克斯独奏"那栏被人用钢笔重重划掉,墨迹晕染得像滴眼泪。

"溜吗?"程美琳突然出现在道具箱后面,手里晃着一串车钥匙。

他们从消防通道溜到文化中心后巷。铁门关上的瞬间,香港黏稠的夜雾立刻裹上来。程美琳从珍珠手袋里摸出薄荷烟,烟盒上印着"ESSE"的韩文——去年港姐选美时从韩国选手那儿换来的。

"我以为主持人都不抽烟。"颜书鸿看着她用镀金打火机点燃烟卷,火光照亮她指甲上剥落的红色蔻丹。

"台里规定镜头前要戴珍珠项链。"她吐出一口烟,雾气中珍珠耳坠若隐若现,"可没人规定项链下面不能藏烟疤。"

他这才注意到她锁骨下方有个极淡的圆形疤痕,像枚褪色的月亮。

沉默中,颜书鸿摸出西装内袋的黄铜萨克斯模型。这是他在摩罗街古董店淘来的,1930年代法国制,只有掌心大,却连泛音键的弹簧都精巧如真。

"赔你的。"他把小萨克斯放在她染着烟味的掌心,"真的带不来后台。"

程美琳用指尖拨弄按键,金属碰撞声像雨滴打在铁皮棚顶上。"为什么是降E调?"她突然问。

他一怔。大多数人根本分不清萨克斯的调性。

"因为......"他望向后巷尽头维港的灯火,"降E调的音色最像黄昏。"

4. 字与花的占卜

他们沿着星光大道漫无目的地走。海水拍打堤岸的声音里,程美琳忽然说起童年往事:"葡国修女教我们唱《圣母颂》,我却总偷偷改成粤剧《帝女花》。"

颜书鸿想起系统资料库里记载的:1999年澳门回归后,那座圣罗撒女中会改成普通话培训中心。但他只是摸出一枚1965年的澳门硬币:"玩个游戏?猜字还是花。"

硬币在空中翻转。程美琳的发丝被海风吹起,扫过他手腕内侧的淡青色血管。"字。"她说。

硬币落在掌心——是葡萄牙国徽那面。

"你赢了。"他把硬币塞进她握着小萨克斯的手里,"所以修女错了,你父亲也错了。"

程美琳突然停下脚步。远处一艘天星小轮正在靠岸,汽笛声撕开夜幕。她转过头,眼角的泪痣在霓虹灯下泛着诡异的紫红:"颜书鸿,你到底是谁?"

海风突然变强。他闻到她身上苦橙与檀香交织的气息,还有更深处的、像旧书页般的油墨味——那是电视台通宵剪片时沾染的胶片显影液味道。

"一个......"他伸手拂去她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,"比德国人更懂《不了情》的萨克斯手。"

5. 维港的玫瑰

的士在尖沙咀码头停下时,程美琳突然攥住那支小萨克斯风。"如果你哪天突然消失......"她停顿的间隙,车载电台正播放叶倩文的新歌,"至少把这支真的留给我。"

车门关上的瞬间,颜书鸿听见一声萨克斯的泛音——像是从铜制模型里漏出来的,又像是系统提前播放的某种预警。

他独自走到栏杆边,从西装口袋掏出那支早己蔫软的玫瑰。这是今早在花墟道买的,摊主说叫"九龙红",其实是月季冒充的品种。花瓣坠入漆黑海水时,他恍惚看见1974年廉政公署成立那年,某个贪污探长把整箱金条沉进同一片水域。

系统提示音在脑海响起:

「目标好感度78%,接近解锁条件」

远处文化中心的玻璃幕墙反射出无数个变形的月亮。颜书鸿摸了摸空荡荡的内袋——那里本该装着萨克斯吹嘴,此刻却只剩一张1997年6月30日的旧船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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