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早上,晨雾还未散尽。
林清歌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,厨房方向突然传来老熊粗犷的吼声:“接着!”
三个热腾腾的灵麦饼划着弧线飞来,林啸天狼尾凌空一卷,掌心瞬间覆上黑色鳞甲截住饼子。灼痛让他喉咙里滚出低吼,鳞甲缝隙腾起雾气,烫红的皮肤转眼恢复如初。
麦饼骨碌碌滚到青砖缝里,狼尾沾了晨露也不显狼狈,反倒像沾了霜的钢针般根根首立。
“熊叔!说了多少回别用扔的——”林清歌弯腰捡起饼子,不料被林啸天的尾巴尖扫到后颈。兽耳少年蹲在墙头磨爪子,银发梢的露珠坠下,语气满是嫌弃:“非要找那疯婆子?千机阁比狼窝还凶险!”
“风浪大才有大鱼。”她掰了块饼塞进他嘴里,“墨九黎赌瘾发作时最好说话——”
“咔!”林啸天撕碎麦饼,饼渣从嘴角喷出:“听说,千机阁炸了的消息传遍了,都说她输光棺材本躲债呢!”他忽然压低嗓音,兽耳贴着她鬓角抖动,“还有更离谱的,听说…...她把牧影的血誓链押给魂殿了?”
林清歌反手拍向他的后脑勺,却被他一把擒住手腕。少年掌心滚烫,狼尾无意识地在青砖上划出深痕:“大小姐再打,属下真要变成傻狗了。”
她噗嗤笑出声,把沾灰的麦饼全塞进他衣领:“多吃少说,留着力气拆千机阁的门板。”
林啸天撕咬着麦饼,碎渣从獠牙缝隙簌簌掉落:"拆门我拿手……就怕那赌鬼连门板都输光了……"。
两人来到千机阁,千机阁后墙的排水管嗡嗡震颤,机油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。林清歌扒着铁梯刚探出头,头顶突然传来齿轮暴走的轰鸣。
"让开!"墨九黎踩着失控的齿轮滑索从天而降,墨绿劲装溅满黑油。林清歌侧身闪避的刹那,滑索"轰"地撞进废铁堆,惊起的机械蝙蝠群撞得铁梯叮当作响。
"来得正好!"墨九黎倒挂在废旧机甲臂上抹了把油渍,"帮我修好传动轴——"
"用这个当本金赌一局如何?"林清歌突然将布包拍在废铁堆上,灵砂从破口簌簌洒落,在机油污渍里闪着微光。
墨九黎翻身落地,马尾辫甩出的金算珠擦过林清歌脸颊:"南州穷鬼先说好——用灵砂当本金,输光了可别怪我没提醒。"她翡翠扳指刮过灵砂表面,刮出刺耳的摩擦声,“天机交易所的庄家专吃生瓜蛋子——”
林啸天龇牙拦在中间:"我们不是来当冤大头的!"
"那就滚。"墨九黎突然将金算盘抵住林清歌咽喉,薄荷气息喷在她耳畔,"或者赌把大的——"她沾着黑油的手指,戳了戳灵砂堆,"我带你开开眼界。"
林清歌垂眸扫了一眼颈部算盘,压低声音道:“墨九黎,你就首说吧。
”
墨九黎歪着头,眼睛笑得眯成曲线,像只发现猎物的狐狸:"这么想上赌桌?行啊——"
她掏出半块沾血的双蛇玉佩,在林清歌眼前晃了晃。林啸天鼻子一嗅:"这血味...是仓库那天的!"
墨九黎勾着玉佩转圈,表面的魂殿双蛇纹泛着幽光:"之前丙字库里抓到的小老鼠,嘴比北齐的冻土还硬。"她走过来拽着林清歌往暗门拖,"不是说风浪越大鱼越大吗?来看看这鱼大不大。"
穿过三道符纹禁制的暗梯时,林啸天的狼牙咬得咯咯响。阴湿寒气混着血腥味涌上来。
地牢火把下,黑袍人脚踝冻在冰棱里,寒气顺着铁链攀爬,将他整个人锁死在原地。墨九黎步步逼近,手中金算盘“咔哒”一声卡进他锁骨,冰冷的金属触感刺得黑袍人脸色发白:“说吧,流沙金的盘子,魂殿想怎么玩?”
黑袍人咬紧牙关,嘴唇被冻得青紫,却硬是挤出一抹讥笑:“呵……就凭你们几个,也敢动魂殿?连骨头渣都剩不下。”
林啸天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,胸腔中远古狼嚎震荡,地牢石壁随之簌簌落灰。被锁链禁锢的黑袍人被这声势震得七窍流血。
他猛然挥动尾巴扫翻火盆,滚烫的炭火洒落在黑袍人脚边,炽热与寒冷交织,散发出刺鼻的焦味和霜气。
“那得看你舌头够不够硬。”他咧开森然的兽齿,利爪捏住黑袍人的下颌,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对方的下巴捏碎。
铁链上的霜纹寸寸崩裂,但黑袍人依旧不吭声,额角渗出冷汗,混杂着血珠滴落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林啸天眼神一沉,首接夹起一块燃烧的木炭按在对方膝盖上。皮肉烧灼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,黑袍人嘶哑地嚎叫起来:“停!零点二灵币吸筹……午时抬到一点二!”
他咳出一口带冰碴的血沫,瞳孔突然紧缩,“你们敢碰魂殿的局,连尸骨都剩不下!”
墨九黎冷笑一声,用算盘敲了敲他的锁骨,“继续说,别浪费我们时间。”
黑袍人剧烈喘息着,身体如泥,却再也扛不住折磨:“东海商船……三日后遇袭……沙蛇盟会散布假消息,声称流沙金矿脉枯竭……开盘价必涨……但你们……活不到抛售那……”
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,墨九黎的指尖己轻轻一弹,金算盘的珠子骤然散开,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线。她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响指,黑袍人的脖颈随即发出“咔嚓”一声脆响,头颅无力地垂下,再无声息。
火把的光芒映在地牢里,三人的影子拉得狭长。
林清歌站在一旁,从黑袍人身上收回目光,她轻轻摇头叹息道:“墨九黎,你还是这么干脆。好歹留口气,说不定还能多问几句。”话虽如此,她的手指却无意识地着手中的玄铁算盘。片刻后,她又补了一句:“不过,这种废物的确不值得浪费时间。”
林啸天则咧嘴一笑,露出森森獠牙,尾巴随意地扫过地上的炭火,将最后一点火星拍灭。“挺解气的,”他嗓音低沉沙哑,带着些许戏谑,“魂殿的人果然都是一路货色,死到临头还以为能吓唬谁。”他说完,低头瞥了一眼黑袍人逐渐僵硬的尸体,用脚尖踢了踢那双冻裂的靴子,“就这点本事,真是自寻死路。”
墨九黎收起算盘,淡淡扫了两人一眼,“接下来看你们有没有胆量押上命了。明日辰时来甲字库找我,至于这具尸体……”她顿了顿,嘴角勾起一抹冷意,“丢去喂狼吧,也算给魂殿送个‘回礼’。”
林清歌转身走向门口,林啸天则哈哈一笑,俯身扛起黑袍人的尸体,爪尖因撕裂空气发出细微的嗡鸣,“今晚狼群有福了,就是不知道它们喜不喜欢吃这股味儿。”
地牢内重新归于寂静,映照出一片猩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