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血色预兆
林浅从未想过，自己会在解剖课上晕倒。
讲台上，教授正用镊子夹起一片泛青的肝脏标本，浓烈的福尔马林味呛得她眼眶发酸。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，视线却突然模糊——
“砰！”
一声闷响炸开在耳畔，眼前的画面骤然扭曲。解剖台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的巷子。雨水倾盆而下，林浅浑身湿透，踉跄着后退。
“救、救命！”女人的尖叫声刺破雨幕。
林浅猛地回头。
路灯昏黄的光晕里，一抹红裙在积水里蜿蜒成血河。女人仰面倒在垃圾箱旁，脖颈被割开狰狞的裂口，而她的锁骨处……赫然纹着一朵血色蔷薇！
“第三位受害者。”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。
林浅惊恐转身，撞进一双幽深的眼睛。男人撑着黑伞立在雨幕中，警徽在领口泛着冷光。他俯身查看尸体，伞沿阴影遮住半张脸，只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。
“顾队，监控还是没拍到……”年轻警员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男人突然抬头。
隔着雨帘，他的目光精准锁住林浅的方向。
“谁在那里？”
“林浅！林浅！”
肩膀被人剧烈摇晃，林浅猛地惊醒。解剖室里鸦雀无声，西十多双眼睛正齐刷刷盯着她。教授的铁尺敲了敲黑板：“我的课这么催眠？”
哄笑声中，闺蜜苏黎偷偷掐她大腿：“你中邪了？刚才突然翻白眼，嘴里还念叨什么蔷薇……”
林浅后背渗出冷汗。
那根本不是梦。
女人的脸、巷子的霉斑、甚至警服上的编号……每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。她颤抖着摸出手机搜索新闻，指尖在触到某个标题时骤然僵住——
《连环杀手再现！昨夜南巷发生第三起命案，死者身份成谜》
配图打了马赛克，但受害者锁骨处的蔷薇纹身，与她“梦境”中一模一样。
深夜的警局灯火通明。
顾沉舟将现场照片钉上白板，三朵血色蔷薇并列排开。法医报告显示，三名死者皆被注射过致幻剂，创口边缘有细微灼烧痕迹，凶器疑似特制手术刀。
“顾队，目击者到了。”小警员探头。
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后，少女正蜷缩在椅子上。苍白的脸埋在围巾里，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泪珠。顾沉舟眯起眼——这张脸，与他在雨巷“幻觉”中看到的重合了。
“姓名。”他推开门的瞬间，女孩像受惊的鹿般弹起来。
“林、林浅。”她攥紧袖口，“警察叔叔，我真的只是做了个梦……”
钢笔在记录本上划出沙沙声。顾沉舟忽然倾身逼近，警徽银链擦过她手背：“从什么时候开始，能‘看见’这些？”
林浅瞳孔骤缩。
他知道了。
凌晨两点，林浅被客客气气“请”进证物室。
顾沉舟甩给她一沓档案。第一页的照片上，二十年前的旧报纸头条触目惊心：《蔷薇悬案！知名企业家夫妇惨死别墅，失踪》。
“三名新死者，都是当年案件的知情人。”他指尖点在那朵血色蔷薇上，“而你现在，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。”
林浅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。
泛黄的报纸上，小女孩的眉眼渐渐清晰。她颤抖着抚上自己的脸——照片中的失踪女孩，竟与她有七分相似。
证物室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，林浅的指尖几乎要将报纸戳穿。
“这不可能……”她声音发颤，“我父母是普通教师，我从小在福利院长大，档案都有记录！”
顾沉舟抱臂倚在铁柜旁，阴影将他轮廓勾勒得愈发锋利：“1998年蔷薇案发生后，所有涉案人员的资料都被篡改过。”他忽然扯开领口，一道狰狞疤痕从锁骨蔓延至胸口，“包括我。”
林浅倒抽一口冷气。
“当年失踪的女孩叫顾晚，”他着疤痕，像在触碰某种古老咒印，“我的亲妹妹。”
空气骤然凝固。林浅突然想起解剖课幻象中，顾沉舟凝视尸体时近乎偏执的眼神——那不是警察对凶案的审视，而是困兽撕咬陈年伤疤的痛楚。
窗外炸响惊雷，证物架上的玻璃瓶簌簌震颤。顾沉舟猛地逼近，烟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：“现在告诉我，你‘看’到凶手的样子了吗？”
林浅被锁进安全屋那晚，做了更恐怖的预知梦。
这次她成了凶手。
冰凉的手术刀抵住女人颤栗的喉咙，视野里充斥着诡异的暗红色。指尖不受控制地发力，刀刃精准切入第三颈椎间隙——与三名死者的致命伤完全吻合。
“礼物要装在漂亮的盒子里呀。”自己的声音在笑，甜腻如融化的蜜糖。
濒死的女人突然抓住她手腕，溃散的瞳孔映出林浅的脸。可那分明不是她的模样！那张脸苍白如尸，眼下缀着颗泪痣，嘴角撕裂到耳根……
“啊！”
林浅尖叫着滚下床，撞翻了床头柜上的镇静剂。玻璃碎裂声中，房门被砰地撞开。顾沉舟持枪冲进来，枪口在看到她蜷缩的身影时倏地垂下。
“他……他在我身体里……”她语无伦次地去抓他的袖口，“杀人的时候，我能感觉到他在笑！”
顾沉舟僵在原地。少女的指甲几乎掐进他血肉，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却在此刻翻涌——二十年前的血泊里，妹妹也是这样抓着他的手，说哥哥我害怕。
专案组在次日清晨包围了医学院。
“死者手机最后定位在这里。”技术员指着三维地图上的红点，“图书馆负一层的废弃标本库。”
顾沉舟将林浅拽到监控死角，黑眸里跳动着危险的火焰：“你昨晚提到装礼物的盒子，是不是墨绿色镶金边？”
林浅瞳孔骤缩。
那是她梦中出现的细节，甚至没来得及写在笔录里！
“第三个受害者胃部被塞入这样的礼盒，装着1998年的蔷薇花瓣。”他咬肌绷紧，“而你现在，是凶手选中的第西只盒子。”
人群突然骚动起来。
苏黎举着奶茶从走廊尽头跑来，马尾辫随着步伐欢快跳动：“浅浅！我帮你请了病假……诶这两位是？”
林浅浑身血液冻结。
在苏黎身后的玻璃幕墙上，正缓缓浮现一道血手印。
顾沉舟的反应快得惊人。
他一把将林浅扯到身后，枪口对准虚空：“全员警戒！”
但己经太迟了。
苏黎的笑容僵在脸上，奶茶杯砰然炸开。猩红液体喷溅而出，却不是珍珠奶茶——那是浓稠的、散发着铁锈味的血！
“浅浅快跑！”苏黎的尖叫声扭曲成非人的嘶吼。她的皮肤像融化的蜡油般剥落，露出底下森森白骨。
林浅被顾沉舟扛上肩头狂奔时，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苏黎颈椎突出的骨刺——与解剖学教材上标注的凶手作案特征，分毫不差。
整栋楼开始倾斜，墙壁渗出黑色黏液。顾沉舟踹开安全通道的门，却发现楼梯变成了万丈深渊。
“抓紧！”他将枪塞进林浅手中，纵身跃入黑暗。
下坠的瞬间，林浅听见那个带笑的声音在耳畔呢喃：
“找到你了，我的小蔷薇。”
急速下坠中，顾沉舟突然将林浅按进怀里。他后背撞上某种柔软屏障，两人跌进灌满福尔马林液的巨型玻璃缸。漂浮的肝脏标本间，二十年前的旧报纸赫然展开——头条照片里微笑的企业家夫妇，竟长着林浅养父母的脸。
